爷爷已经去世一些日子了，我却还时常梦到他，仿佛一直都能感觉到他的存在。妈妈曾告诉我，自己爱的亲人去世以后，依然会常常回到活着的人身边，只是我们看不到。那种关怀，那种热爱是一直存在的。我相信这是真的。
爷爷是这样一个人，出身贫寒，戎马一生。当上了军官，仍然保持着艰苦朴素的品格。在荣誉和地位面前始终廉洁自律，率先垂范，保持着一个优秀共产党员的高贵品格。劳碌和责任,一路牵绊。
我从一出生就在爷爷奶奶身边生活，因此，我对爷爷奶奶有着特别深厚的感情。 对于爷爷，我最初的记忆是从他送我上幼儿园开始的。每天在路上，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候。爷爷会带我去买气球，我会在他身旁念古诗、背儿歌给他听。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爷爷给我买了个氢气球，快到家的时候气球却飞走了，我发现自己手中没有了气球，哭闹着要他重新背我回去买。那时爷爷已年过六旬，没有办法，边说着我的任性，边调头回去——我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一点胜利，调皮地一会儿拉拉爷爷的左手，一会儿拉拉右手，能够感觉到爷爷的心跳，还有气喘。忘不了，自己在接过气球时的那种满足，还有爷爷弥漫在微风中的憨实的微笑。就这样，爷爷风雨无阻地接送了我5年，直到我从这个合肥转到海南上学。我可以看出爷爷心中的不舍，但他什么也没有说。爷爷一直都是一个感情深刻、真挚却封闭的人，从来都不刻意表达自己的爱，只是很多时候让别人感知并为之而感动。
爷爷走了，在4月10号那一天，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，永远离开了大家，带着许多的遗憾。没有道别，没有遗嘱，走得那样无声无息，就像他这一辈子的干脆、利落。
永远忘不了当时家中的绝望，第一次看见了爸爸眼中的泪，第一次体会到了世上有些事情的无可挽回，大家都伤心地哭了。我知道，这眼泪中包含的太多太多。。。
我从来没有想过，我和爷爷最平静、最长久的相处会是在奶奶家所设的简陋灵堂里。深夜的时候，只有我们两个人， 作为爷爷的孙子，爷爷对我很器重，对我抱有很大的希望。在爷爷生前，总是在叮嘱我好好学习，学好英语，学好医，在他临终之前，依然是一样的叮嘱，只是我再也听不到了，内心深处，我依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，依然希望爷爷可以回到我身边。。。
在殡仪馆，爷爷穿着军装，看上去爷爷是那样的威严，然而又是那么孤单，那样的没有依靠。还没有消失的骨骼，是那样的瘦，却依然清晰，熟悉，只是没有了温度和气味。他是这样的冷，这样的重。听得见周围那些歇斯底里的哭泣，撕心裂肺的，穿透了尘埃。我们有太多的不舍，却又是那样无能为力。在这个世界上，我们是多么的卑微，脆弱，徒劳挣扎。除了服从，我们一无所知。 该见最后一面了，我强忍着眼中的泪，在心里和爷爷说了最后两句话：“您放心去吧，我会对奶奶好的，一定会的，一定的！”最后看见爷爷的脸是那样陌生，已经没有我记忆中的痕迹。我相信爷爷已经走远，走得非常非常的远，火葬的时候我没有去，我想，这里烧掉的只是一具尸体而已。巨大的烟囱冒出了浓浓的黑烟，黑烟在空气中盘旋，然后逐渐褪淡，直到消失。那些浓烟，就像生命一样虚无缥缈。
上天把爷爷收回去了，这个关心着我从不放弃我的人；这个风雨无阻送我上幼儿园的人；这个给予我感动的人；这个我未曾给予任何报答和安慰的人……他被接走了，再也不会有相逢和告别。他已经离去，想起他的时候，我会有很多的遗憾，心中会很痛很痛，可惜我什么也不能做。
生活又一如既往。我无法改变什么，新的一天就在眼前。我想回忆。而写下这篇文章，也仅仅是因为爱，只是为了一种思念。
昨晚，我又梦见了那个气球。。。 。。。
王泽韬
2010年7月20日星期二 |
